“一曲新词酒一杯”——饮酒方式与诗境的创造

2023-09-05

唐代诗人王勃有《九月》诗:“九日重阳节,开门有菊花。不知来送酒,若个是陶家。”诗中颇有情趣地道出了一个当年陶渊明于重阳节饮酒的故事。古人有九月九日重阳节饮菊花酒的风俗。陶渊明一生爱酒,适逢重阳节,自然当饮不让,可是因家贫无酒,诗人在无可奈何之际只好于宅前的菊花丛中静坐。良久,只听得前边有人打听,“前面的哪一户是陶渊明家”先生一看,果然是刺史王弘派人来送酒,心中真有说不出来的高兴,连屋都没进,就于菊花丛中饮了起来。看来,对于一个好饮者来说,无酒可饮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。

然而,在不同的时间、不同的场合,以不同的方式饮酒,诗人们的心境不同,他们所创造的,诗歌意境也不同。有时是“一曲新词酒一杯”的小饮,有时是“白日放歌须纵酒”的畅饮,有时又是“会须一饮三百杯”的狂饮:饮量的大小,体现了诗境不同的美学特征。

1、小饮

在平和恬淡、怡然自乐之际,面对清风明月、春华秋实,如此良辰美景,饮者顿生把酒临风之意,若能小饮一杯,定会陶然自怡、悠然成趣。

轻舟迎上客,悠悠湖上来。

当轩对樽酒,四面芙蓉开。

(王维《临湖亭》)

诗人于芙蓉饱绽的湖面上,泛一叶轻舟悠悠而来,迎接远方的客人,主客相见,当轩举杯,情怀激荡,别有一番幽趣。

白玉一杯酒,绿杨三月时。

春风余几日,两鬓各成丝。

秉烛唯须饮,投竿也来迟。

……

(高适《赠钱征君少阳》)

初春三月,和风拂面,绿杨抽芽,而诗人却两鬓生丝,在孤寂的心灵上平添一段轻愁,诗人决心投竿秉烛而饮,以销解心中的苦闷和哀愁。在小饮过程中,诗人的感情总是淡淡的、轻轻的,诗人的欣喜会因为小饮而变得如一丝细雨在心间飘洒,诗人的哀愁也会因为小饮而变得如一片浮云在心头掠过。小饮的诗境具有柔和的美学特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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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、畅饮

或逢良宵佳节,或遇贴心知己,或有佳音传来,或在欢庆场合,诗人情绪激荡,豪情满怀,放开酒量,痛饮几杯,再伴以歌、舞、剑、令等,更是酣畅淋漓。

“弹棋击筑白日晚,纵酒高歌杨柳风。”(高适《别韦参军》)

“问答乃未已,驱儿罗酒浆。

春夜剪春韭,新炊间黄梁。

主客会面难,一举累十觞。

十觞亦不醉,感子故意长。”

(杜甫〈《赠卫八处士〉》)

“白日放歌须纵酒,青春作伴好还乡。”

诗人在畅饮过程中,有时弹棋击筑,纵酒高歌,有时边饮边谈,问答不已。主客之间你一杯,我一杯,不知不觉间已进酒十觞之多,饮得虽多,但仍未有醉意袭来,因为主客彼此间的情意深长,感情至笃。杜甫忽然听到官兵收复蓟北消息,便情不自禁地畅饮起来,边饮边进入一种美好的想像之中,似乎自己已长上翅膀,顷刻间飞回了故乡。畅饮总是伴随着一种愈快的情绪,轻松的旋律。畅饮的诗境具有谐和的美学特征。

3、狂饮

相对小饮、畅饮来说,痛饮、狂饮则另有一番境界。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曾饮于杜康酒家,连饮三碗杜康美酒,酒保劝阻,刘伶不听,却道:“唯酒是务,焉知有余,筛酒来,快些筛酒来。”一连气又喝三坛,结果一醉就是千日。一番狂饮留下了“杜康美酒醉刘伶”的美誉。

“烹羊宰牛且为乐,会须一饮三百杯。岑夫子,丹邱生,将进酒,君莫停。与君歌一曲,请君为我倾耳听。钟鼓馔玉不足贵,但愿长醉不复醒。古来圣贤皆寂寞,惟有饮者留其名。陈王昔时宴平乐,斗酒十千恣欢谑。主人何为言少钱,径须沽取对君酌。五花马,千金裘,呼儿将出换美酒,与尔同销万古愁。”

诗人几乎处于一种全然忘我的境界,心灵无拘无束,感情的激荡有如大河奔流,汹涌澎湃;奔腾的气势有如平原跑马,恣放难收。在狂饮中,诗人的感情是豪迈的、奔放的。狂饮的诗境具有豪放的美学特征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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